第一章 斷獄神篇
你是否見過一個奇怪的老板，把顧客剁成肉醬，蒸成一籠籠大包子出售
你是否見過一個奇怪的醫(yī)生，把情敵整容成豬，囚禁在養(yǎng)殖場中
你是否見過一個奇怪的孤兒，從小被蝙蝠養(yǎng)大，以吸人血爲(wèi)生
我都見過。
我叫宋陽，現(xiàn)任H省公安廳首席顧問，真實身份是一名仵作。
有朋友搞不清，仵作是做什麼的
仵作就是中國古代的驗尸官，好的仵作不但能驗尸，更精通一套不爲(wèi)人知的絕技。
他們往往能用黃酒，銀針，紅傘，松香等民間生活物品，撬開死者之口，緝拿血案兇手。
爲(wèi)公安廳服務(wù)的整整三十年，我利用自己的家傳絕技，破獲了無數(shù)震驚中國的大案，這些案件有的變態(tài)，有的恐怖，有的殘忍，還有的令人頭皮發(fā)麻。
爲(wèi)了讓后來人知道仵作這行的神奇，我決定將自己的經(jīng)歷分享給大家。
但鑒于公安廳保密原則，很多城市和人物都用了化名，希望大家能理解，好了，書歸正傳！
我出生在南方的一座小縣城，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，和爺爺一起居住在一座古樸的祖?zhèn)骼险小?/p>
雖然沒有父母，但爺爺對我的疼愛卻超越了一切。
在我的一生中，他只嚴(yán)厲教誨過我一次：“陽兒，你要記住，等你長大以后想干什麼爺爺都不攔你，唯獨三種職業(yè)是碰都不要碰的，第一是當(dāng)官，第二是警察，第三……是法醫(yī)！”
當(dāng)時我還年幼，甚至不知道法醫(yī)是個什麼玩意，只是懵懂的點了點頭。
但隨著年齡的增長，我逐漸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，爺爺?shù)纳矸萁^對不簡單！
之所以這樣覺得，是因爲(wèi)爺爺每天都無所事事，從不下地干活，卻有源源不斷的錢給我買好吃的，供我念書。
而且每隔一段時間，總有大領(lǐng)導(dǎo)帶著一幫子小警察登門拜訪，對爺爺?shù)膽B(tài)度十分恭敬，還經(jīng)常捎來一些禮品，比如茅臺酒，特供熊貓煙什麼的。
他們往往都和爺爺在房間里長談，短則一小時，長則幾小時，有時候甚至能從早晨一直聊到傍晚。每次這些領(lǐng)導(dǎo)走后沒幾天，省里都會有一樁大案告破，像什麼川菜館冥鈔案，西南大學(xué)碎尸案，這些案件個個轟動全國，以至于住在小縣城里的我也有所耳聞。
我隱隱覺得，這些案件的告破與爺爺有著密不可分的聯(lián)系，但他從不肯對我透露一個字！
爺爺?shù)倪@層關(guān)系，使整個家族都跟著沾光，姑姑在外面的生意一直很順利，有一次姑姑在高速公路上丟了一車貨，警察就用了一天就把那車貨恭恭敬敬的送來了。
就連我考高中的時候差了好幾十分，最后也如愿以償?shù)谋恢攸c中學(xué)錄取。
我十二歲那年，縣城準(zhǔn)備修一條大馬路，這條馬路剛好要經(jīng)過宋家老宅，周圍的鄰居在架不住拆遷辦的軟磨硬泡，相繼搬走了。唯獨爺爺不愿意放棄祖上傳下來的老宅子，鐵了心要當(dāng)‘釘子戶’。
承建這條馬路的包工頭也不是省油的燈，見軟的不行，直接把兩臺挖掘機(jī)開到了我們家門口，轟隆隆推倒了一堵墻，擺明了是要立威！
當(dāng)時的場面把我嚇得都快要哭了。
爺爺輕輕嘆了一口氣，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，輕描淡寫地講了幾句話，誰料幾分鍾后，挖掘機(jī)竟然匆匆忙忙的離開了。
而且次日一早，衆(zhòng)多領(lǐng)導(dǎo)以及那位包工頭親自登門賠禮道歉，包工頭還當(dāng)面掏出十萬塊錢賠罪。這對小小的縣城來說可是一大筆錢，爺爺卻只是輕輕地擺擺手，謝絕了這筆心意。
大馬路當(dāng)然繼續(xù)修下去了，只不過在我們家門前拐了一個大大的彎，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靈里埋下了一份強(qiáng)烈的好奇，爺爺究竟?fàn)?wèi)什麼如此神通廣大
我十五歲那年，一次無意中在老宅的箱子里翻到了兩本破書，一本叫做《洗冤集錄真本》，寫于南宋淳佑七年，作者是個叫宋慈的人。另一本叫做《斷獄神篇》，上面沒有寫作者。
以我當(dāng)時的文言文水平，想看懂這兩本古書實在有點吃力，只能勉強(qiáng)看懂兩本書上畫的小人兒，都是關(guān)于人體結(jié)構(gòu)圖，檢驗尸體之類的東西。
不知爲(wèi)何，這兩本書對我有著一種超凡的魔力，翻開之后就再也放不下，我瞞著爺爺，發(fā)揚(yáng)螞蟻啃骨頭的精神，硬是把這兩本晦澀難懂的古書給‘啃’完了！
這兩本書對我來說，就好像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門，雖然書中提到仵作這種職業(yè)，就是古代專門檢驗尸體尋找破案缐索的。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怕，反而覺得新鮮、有趣，充滿挑戰(zhàn)性。
十六歲那年，我人生第一次有了學(xué)以致用的機(jī)會。
當(dāng)時正是三伏天，爺爺一大早有事出門了，我放暑假在家，閑來無事，用一根竹竿粘上膠捉樹上的知了玩，這時一輛黑色的捷達(dá)轎車一個急剎車，‘唰’的一下停在了宋家老宅的門口。
車上走下來一個魁梧大漢，一張國字臉，濃眉大眼，皮膚曬成了古銅色，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走進(jìn)院子。我認(rèn)出他是前幾次拜訪過爺爺?shù)囊幻伲矣浀煤孟裥諏O。
孫警官今天沒穿警服，而是一件短袖衫，手里夾著一個公文包，他熱得滿頭大汗，頭上冒出一縷縷熱氣，看到我噼頭便問：“小鬼，你爺爺在家嗎”
“不在，他出門了?！?/p>
孫警官皺了下霉頭，揪起衣領(lǐng)不斷扇風(fēng)，嘀咕道：“這天氣，簡直熱死人了。”
我趕忙說道：“叔叔，進(jìn)屋坐會吧！我給你倒杯冰鎮(zhèn)飲料?！?/p>
“好，真懂事！”
這孫警官作風(fēng)十分豪邁，進(jìn)了客廳毫不客氣地找張椅子坐下，接過我給他倒的一大杯可樂咕咚咕咚灌進(jìn)肚子里，暢快地抹了把嘴，然后點了根煙問我：“小鬼，上高中了嗎”
“剛上高一?！蔽掖鸬?。
“成績怎麼樣”
“還行。”
“班上有同學(xué)欺負(fù)你不”
“沒有?！?/p>
“要是有同學(xué)不長眼欺負(fù)你，跟叔叔說，叔叔幫你找場子去！”孫警官哈哈大笑。
“叔叔，你跟我爺爺是什麼關(guān)系”我想這是一個了解爺爺?shù)拇蠛脵C(jī)會。
“你爺爺啊，可真是一位百年難遇的高人，可惜脾氣也是百年難遇的倔，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領(lǐng)導(dǎo)來請他出山，他就是死活不愿意。去年有位廳長給他開出條件，只要替我們警方工作一年，就讓他退休，拿五萬一個月的退休金，這種條件都不動心，我也算是服了！所以沒辦法，我們只好以另一種方式合作?！睂O警官嘆息道。
“合作，合作什麼”我問道。
孫警官剛想回答，突然好像意識到好像說漏了嘴，趕緊捂住肚子道：“哎喲，我這肚子怎麼突然間疼開了，大概是涼的喝太勐，廁所在哪兒”
“在后院?！蔽野咽忠恢浮?/p>
孫警官捂著肚子，一陣風(fēng)似地跑到后院去了，緊接著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。
孫警官扔在桌上的公文包鈕扣開了，從里面滑出一張照片，上面有些紅紅綠綠的東西，勾起了我強(qiáng)烈的好奇！
趁著四下無人，我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過去，心里卻像打鼓一樣狂跳不止。在我的意識里，偷看警察的機(jī)密文件是犯法的，搞不好還要坐牢，可我實在太想看看了。
于是我說服自己，只看一眼，就只看一眼，然后便放回去。
我從公文包里取出那張照片，不出所料，照片上是一具尸體，雖然說我在電影里看過不少死人，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，遠(yuǎn)沒有真正的尸體來的震撼。
照片上的尸體是一名成年男性，穿著一件西裝，白色的襯衣已經(jīng)被鮮血染成了紅色，他垂著腦袋，靠坐在一個打開的保險柜前，右耳上還掛著一副眼鏡。在他的喉嚨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，血就是從那里流出來的。
而尸體四處撒落著大量鈔票，上面也沾上了不少血跡。
我的目光被照片上的內(nèi)容吸住了，我絲毫不覺得可怕，甚至有種按捺不住的興奮，就好像餓漢看見美食，色狼看見美女，我知道這種比喻有點不恰當(dāng)，死者應(yīng)該尊重，可我就是感到莫名的興奮！
正當(dāng)我看的入神，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，勐地奪走了我手里的照片。
我回頭一看，孫警官正站在我背后，用一種嚴(yán)肅的目光瞪著我。
“小鬼，誰允許你偷看我的文件了，偷看警察的文件，是犯法的知道不”孫警官怒道。
“我只是……我只看了一眼……真的……”我嚇得語無倫次。
孫警官瞇著眼睛，嘴角突然露出狡猾的笑容，說道：“不如這樣，我考考你，你要是答的上來，這件事就算了；如果你答不上來，就別怪我不客氣，請你去派出所里反省幾天?！?/p>
他這樣一說，我反而安下心來，因爲(wèi)我大概猜到他要考我什麼！
果然不出所料，在我點頭同意之后，孫警官便問我：“你說說看，這個男人是被什麼兇器殺死的”
“照片給我?！?/p>
我接過照片，又掃了一眼，十分肯定地說道：“喉嚨上的傷口正是致命傷，從傷口的形狀來看，是被帶有棱角的銳器所傷，但如果是小刀、匕首之類的兇器，我想你大概也不會特意問我這種問題，所以兇器一定很特別！”
孫警官來了興致：“可以啊，小毛孩子說得有模有樣的，你倒是說說看，兇器到底是什麼”
我遞過照片：“兇器就在這張照片上。”
孫警官盯著照片，眨了眨眼道：“兇器就在照片上你不是在胡說八道吧，這案子是我親自參與調(diào)查的，現(xiàn)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，也沒找到兇器，其實兇手都已經(jīng)抓住了，要不是因爲(wèi)兇器……”他突然止住話頭，咳了一聲：“別廢話，快說兇器是什麼！”
“正是地上的鈔票！”我干脆利索的答道：“準(zhǔn)確來說，是這些鈔票?！?/p>
孫警官驚愕地眨著眼睛：“鈔票不，這怎麼可能”
“爲(wèi)什麼不可能，把一沓嶄新的鈔票緊緊地捆在一起，邊緣的鋒利程度足以割出這麼深這麼長的傷口，然后再把它們散開，拋撒在命案現(xiàn)場，所以‘兇器’就消失不見了?！蔽掖鸬馈?/p>
孫警官倒吸一口涼氣，不禁對我豎起了大拇指：“厲害，不愧是宋兆麟的孫子。”
其實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，《斷獄神篇》中所記載的離奇案件中，就曾有過紙刀殺人的案件，當(dāng)我看見照片上到處撒落的沾血鈔票，不自覺地聯(lián)想到了上面。從孫警官剛剛的話里可以判斷，這案子應(yīng)該是抓到了兇手，卻沒找到兇器無法定罪，所以才特地來向爺爺求救。
“行了，多謝你，這一趟總算是沒白跑，啥時候到省城來玩，叔叔請你吃肯德基。對了，我還有個女兒，也上高中，你倆一定玩得來?！睂O警官笑著將照片收回包里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宋兆麟這老賊，一直跟我說宋家從此之后不會再出仵作了，原來一直在暗中栽培你，看來宋家后繼有人了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孫老虎，你在說什麼后繼有人了”
就在此時，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，我回頭看見爺爺站在那里，頓時嚇得打了個冷戰(zhàn)。因爲(wèi)爺爺從來不許我接觸這些東西，更不知道我偷看了那兩本禁書。
爺爺將陰沈的目光從孫警官身上慢慢轉(zhuǎn)向我，似乎明白了什麼，那一刻我真是害怕到了極點！
第二章 百年一遇的奇才
爺爺背著手慢慢走進(jìn)屋里，問孫警官剛才我們在說什麼。
我拼命用眼神示意孫警官不要說，結(jié)果這位大叔神經(jīng)大條，不但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，還把我狠狠的夸上了天。
“老宋啊，你這大孫子真是太厲害了！這案子前前后后拖了有小半個月，我們幾乎是掘地三尺，也沒找到兇器，他只看了一眼照片就瞧出門道來了。這孩子將來了不得，依我看高中念完就別上大學(xué)了，現(xiàn)在大學(xué)生一抓一大把，畢業(yè)就是失業(yè)，不如我寫一封介紹信讓他直接進(jìn)警校吧！是金子就該發(fā)光，你說對不對”
爺爺擺擺手，態(tài)度冷漠地說道：“你太抬舉他了，不過是翻了幾本祖宗留下的舊書，班門弄斧罷了。況且我們宋家早有八字祖訓(xùn)‘不官不仕，明哲保身’，你還是收起那點小心思吧！這孩子我是不會交給你的?！?/p>
說罷用冰冷的目光掃了我一眼，嚇得我趕緊埋下頭去。
孫警官嘆息一聲，說道：“老宋，你這人未免太頑固了吧不就是你當(dāng)年睡過三年馬廄嗎那事不是早平反了嗎現(xiàn)在都二十一世紀(jì)了，還什麼祖訓(xùn)不祖訓(xùn)的，你真是個老頑固！”說完，在我肩膀上拍拍，想要拉攏我：“小鬼，你長大以后想當(dāng)警察，跟叔叔一起抓壞人嗎”
當(dāng)著爺爺?shù)拿嫖铱刹桓以齑危箘艙u頭。
爺爺說道：“孫老虎，宋家的事情你不明白，我這輩子不圖別的，只希望子孫后代能夠安安生生，不要再從事這些危險的行業(yè)?！?/p>
孫警官還想開口，爺爺已經(jīng)抬起一只手，下了逐客令來：“沒事的話你就先請回吧！不然以后就別進(jìn)我這個門了?！?/p>
孫警官把要說的話又咽回肚里，拿起公文包道：“行，老宋，那我先走了，下次有案子再來拜訪！”
孫警官的車開走之后，客廳里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沈重起來，爺爺坐在太師椅上，捧著茶杯，我站在他面前，十分緊張不安。
“陽兒，那兩本書，你看了多少”他問道。
我支支吾吾地回答，全部看完了。其實何止看完，家里沒有什麼課外讀物，那兩本書我只要有空就翻著看，已經(jīng)快被我翻得散架了。
爺爺喝了口茶，突然間悠悠地念道：“獄事莫重于大辟，大辟莫重于初情，初情莫重于檢驗?！?/p>
我愣了一下，背誦道：“蓋死生出入之權(quán)輿，幽枉屈伸之機(jī)括，于是乎決?！?/p>
他又念道：“懷胎一月如白露；二月如桃花……”
我接道：“三月男女分；四月形像具；五月筋骨成，六月毛發(fā)生；七月動右手，是男于母左；八月動左手，是女于母右?！?/p>
這兩段都是《洗冤集錄真本》里的話，爺爺是有意在考我，聽完之后他手里的茶杯‘啪’的一聲掉在地上，驚訝地問道：“陽兒，這本書你全背下來了”
“差不多吧……”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(rèn)。
“不愧是我宋家子弟?！闭f完，爺爺又搖起頭來了。
這奇怪的反應(yīng)把我嚇了一跳，本以爲(wèi)爺爺會噼頭蓋臉地把我罵一頓，但他卻沒有。后來回想起來我才明白，當(dāng)時爺爺?shù)膬?nèi)心十分復(fù)雜，他既高興宋家絕學(xué)后繼有人，又害怕我從此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，萬劫不復(fù)。
爺爺長嘆一聲：“天意弄人??！”
然后起身，看都不看我一眼，背著手回到書房去了。我站在那里，又是震驚又是僥幸，爺爺不打算打我屁股了嗎
這天深夜，爺爺突然把我叫醒，叫我穿上衣服隨他去個地方，我一頭霧水地穿上衣服，來到院子里，爺爺將一把鎬頭丟給我，然后一言不發(fā)地往外走，我緊緊地跟在后面。
我們居住的縣城并不大，往南面走便是一片荒郊野嶺，這天晚上沒有月亮，星星也很稀少。爺爺走在寂靜的栗樹林里，沿途只有我們腳踩在落葉堆上發(fā)出的沙沙聲，以及樹林深處不知道什麼動物發(fā)出的嗚嗚怪叫，聽得我心里直發(fā)毛。
很快我們便穿過這片樹林，來到一片荒地，我慌亂間踢到了一樣?xùn)|西，仔細(xì)一看，那分明是一根死人骨頭！常年暴露在外面受日曬雨淋，已經(jīng)變得烏黑。
我突然想起來，這附近是一片亂葬崗，據(jù)說明末天下大亂的時候，有一伙流寇在這里占山爲(wèi)王，殺人如麻，尸體就全拋在這里，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一片不祥之地，經(jīng)常發(fā)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。附近的村民就連蓋房子，正門也絕不朝這個方位開，但凡有什麼無名尸體，或者生前道德敗壞不配葬在祖墳里的人統(tǒng)統(tǒng)被草席一卷拋在這里。
我看見周圍有一團(tuán)團(tuán)若有若無的綠色火光，好像幽靈一樣圍著我轉(zhuǎn)。
起初以爲(wèi)是螢火蟲，可轉(zhuǎn)念一想，這亂葬崗陰氣很重，幾乎寸草不生，哪來的螢火蟲那光分明就是《洗冤集錄真本》中記載的‘離骸之火’，也就是世人口中的‘鬼火’，是尸體腐爛之后骨頭里的磷揮發(fā)到空氣中，産生的自燃現(xiàn)象。
雖然明白這個道理，但親眼看見這團(tuán)飄忽閃爍的鬼火，我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就在我心跳不斷加速的時候，一個黑影勐然從亂葬崗上竄了過去，停在十米開外死死的瞪著我，兩眼發(fā)出綠幽幽的光芒，把我嚇的一聲慘叫。
爺爺拾起一塊石頭朝那個黑影丟過去，黑影受了驚嚇，汪的一聲竄到樹叢里去了。
“別怕，是條狗。”爺爺安慰道。
我咽了一口唾沫，問道：“爺爺，我們來這里做什麼”
“待會你就知道了……”
爺爺把我?guī)У揭粋€石頭堆前面，用手一指：“挖吧！”
“挖”我大吃一驚：“爺爺，這是墳?zāi)箚帷?/p>
“埋在這里的不是墳?zāi)梗€能是什麼?！睜敔敶鸬馈?/p>
“可是，爺爺，盜墓不是犯法的嗎”我有些猶豫。
“什麼盜墓，這叫開棺驗尸，別廢話了，趕緊挖?！睜敔斦Z氣嚴(yán)厲的說道。
我無奈之下，只好掄起鎬頭開始挖，這是座石頭墳，挖起來十分吃力，別看我是縣城里長大的，但從小到大幾乎沒拿過比筆桿子更重的東西，很快手掌就磨得起了血泡。
爺爺站在一旁點上旱煙，看著我挖。煙氣一陣陣飄過來，雖然很嗆人，可是卻讓我的一顆心甯靜了下來，甚至連亂葬崗里的那股陰森寒氣都減淡了幾分！
不知挖了多久，我累得滿頭大汗，突然聽見咯吱一聲，顯然是碰到下面的死人了。于是我棄了鎬頭，用手把石頭一塊塊搬開，很快下面露出一堆發(fā)黑的骨頭。
我看看爺爺，他抽著煙不說話，便繼續(xù)把石頭堆里的骨頭刨出來，找了塊空地按順序拼成人形。
雖然我之前沒有接觸過尸體，但《洗冤集錄真本》里的《驗骨》一章中，把每種骨頭的形狀都說得很詳細(xì)，因此把這幅骨架拼出來沒花太多時間。
只是拼著拼著，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！
第三章 替身葬
正當(dāng)我琢磨這幅骨架到底哪里不對勁的時候，爺爺開口了：“陽兒，你判斷一下，這人生前是做什麼的，又是怎麼死的是男是女，是女人的話有沒有生過孩子，死的時候年齡多大，生前得過什麼病，知道多少說多少?！?/p>
“爺爺，你這是在考我嗎”我問道。
“算是吧！”爺爺?shù)某榱丝跓煛?/p>
我心說這考試他媽的也太別致了吧三更半夜把我從床上拖起來，帶我到亂葬崗上刨別人的墳，普天之下估計再沒第二個爺爺會干這種事了。
“趕緊看吧，這地方陰寒之氣太重，待久了我這把老骨頭怕吃不消?！闭f著，爺爺使勁跺了跺腳。
我靜下心來打量起這幅骨架，亂葬崗周圍不時傳來一些可疑的動靜，再加上這里陰氣森森，十分影響人！可是隨著我沈下心來，漸漸地把這些干擾全部排除在外。
這具被我拼起來的尸骨從頭到腳長達(dá)一米八，想來此人生前是個大高個，可是腳掌卻很小，這實在不科學(xué)。人類的腳掌與身高大約是一比七的固定比例，身高越高，腳掌越長，除非這人生前像古時候女人裹小腳一樣把自己的腳弄成三寸金蓮。
我暫時不去糾結(jié)這個，又去判斷此人的性別，從骨節(jié)的粗大程度上判斷，我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男人，可是一看舒張的骨盆，又分明是女性的特征，而且恥骨上還有分娩留下的瘢痕！
我拿起頭骨確認(rèn)年齡，從牙齒的磨損程度判斷，妥妥的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成年人。然而再看大腿骨，骨質(zhì)略輕，這是鈣質(zhì)流失的跡象，而且因長年承受壓力發(fā)生彎曲，這些特征又分明是個老年人，這未免太奇怪了……更坑爹的是此人的雙臂，骨節(jié)粗大，這應(yīng)該是腿部骨骼的特征，難道此人從生下來就用四肢走路
這副骨骸從頭到腳，無處不充滿矛盾，叫人越看越拿不定主意，可是突然間，我明白了爺爺?shù)挠靡?，這場考試絕不會那麼簡單，我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一個答案！
蹲的時間太久，我站起的時候一陣頭暈?zāi)垦?，眼前陣陣發(fā)黑，雙腿僵硬得像石頭一樣。爺爺面前扔了一地?zé)燁^，原來我不知不覺間蹲在那里看了半個鍾頭。
“怎麼樣了，陽兒”爺爺問道。
“此人年齡大概三十歲左右，既是男人又是女人，生下來之后常年生活在囚禁的環(huán)境里，用四條腿走路，吃粗糙的食物，還生過七八個孩子，后來被水淹死，然后又被人砍死?！?/p>
“這就是你的結(jié)論”爺爺冷笑。
“對，因爲(wèi)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！”我說道。
“哦”爺爺來了興致：“你說說看，他怎麼不是一個人?！?/p>
這副骨骸除了腦袋以外，身上的部件全部是從動物身上借來的，腿是羊的，雙手是豬的，骨盆則是另一頭老母豬身上的，手腳是用零碎的骨頭拼起來的，可能來自于貓狗。
如果非要判斷此人的死因，從頸骨上的斷裂傷口判斷，是被人斬首而死。
聽我說完，爺爺欣慰地點頭：“孺子可教，古人說盡信書不如無書，如果你連人和動物的骨頭都分不清，那跟你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，很好，很好，我宋家果然后繼有人了。”
“可是爺爺……”我說出心里的疑惑：“這幅骨架到底是怎麼回事”
爺爺吸了口煙，說出了這副詭異骨架的來歷——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。
當(dāng)時縣城附近的楊樹莊有一個叫黃三的村民，黃三是個游手好閑的光棍，除了喝酒、賭博，半夜翻寡婦墻之外什麼都不會，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老娘給活活氣死了。
這小子當(dāng)然沒討到老婆，整天四處借錢，村里人都十分嫌棄他，黃三在村里混不下去了就外出務(wù)工，在這個工地干兩天，在那個餐廳干兩天，手上有兩個錢就跑去賭。
有一次他欠了五千塊錢的賭債跑路了，債主追到村里要錢，在當(dāng)時那可是一筆驚天巨款，足夠在鄉(xiāng)下蓋幾套不錯的房子，親戚朋友們誰也不想替他背這個鍋，就都說不認(rèn)識他。
幾天之后，有人在山路邊上撿到一個黑色塑料袋，里面裝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，立即報了警！警方拍下照片在報紙上登出認(rèn)尸啓事，黃三的一個遠(yuǎn)房叔叔認(rèn)出來那顆腦袋正是黃三，這小子八成是被債主殺了，大伙都覺得這小子是把自己作死的，加上鄉(xiāng)下人思想保守，沒有提起訴訟，警方也就沒有立案調(diào)查，這樁命案就這樣不了了之了。
黃三的腦袋被送回村里，大家都覺得黃家太慘了，就這樣斷了香火，黃三到死都沒留下一具全尸，怕是會陰魂不散！有人一查發(fā)現(xiàn)，黃三的母親是潮汕人，于是按照潮汕那邊的習(xí)俗，給他辦了‘替身葬’，就是用其它動物的骨骸給他拼出一具身子安葬了，也算是讓他死后得以安生。
說完這幅骨架的來歷，爺爺叫我把黃三的骨頭給埋回去，我埋完之后，他從懷里取出一沓黃紙，擦著一根火柴點著，放在墳頭說道：“黃三兄弟，多有打擾，我知道你死得冤，身后又無兒無女，這點供奉大概瞧不上眼。等你明年祭日的那天，我一定請些和尚道士爲(wèi)你作法事，超度你的亡靈！”
話音剛落，一股陰風(fēng)無端而起，吹得火光搖曳不定，我仿佛聽到風(fēng)中還夾雜著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，裹著紙灰飄到天上去了。
我被這一幕嚇呆了，爺爺按著我的腦袋，叫我磕幾個頭道歉。
等我起來之后，怪風(fēng)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，我聲音發(fā)顫地問爺爺：“這世上真的有鬼嗎”
“有些事情信則有，不信則無。但陽兒，你要記住，仵作檢驗尸體本身就是對死者的一種冒犯！所以要時時刻刻保持敬畏之心，才能無愧于天地?！?/p>
我點了點頭：“我記住了！”
但心念一轉(zhuǎn)，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我以后可以當(dāng)法醫(yī)了，便問道：“爺爺，你的考驗我也通過了，那我以后能給孫叔叔當(dāng)法醫(yī)嗎”
“不行，絕對不行，宋家的祖訓(xùn)是絕對不能違背的！”爺爺厲聲喝道。
第四章 提刑官宋慈
爺爺用拳頭捶了捶后背說道：“唉，這地方實在太陰森，我的關(guān)節(jié)炎又要發(fā)作了，先回家我們再慢慢說！”
一小時后，我們爺孫倆回到家中，爺爺泡了一壺姜湯驅(qū)驅(qū)寒氣，一邊喝湯一邊說道：“陽兒，你一定覺得奇怪，我們宋家祖上明明是干仵作這一行的，爲(wèi)什麼偏偏不讓子孫后代從事這類職業(yè)其實這里面是有緣故的?！?/p>
南宋時期，有一位出類拔萃的提刑官，名字叫作宋慈，宋慈一生斷案如神，天下罕見！
他擔(dān)任提點刑獄官期間，僅僅花了八個月的時間，就將當(dāng)?shù)厮性┘馘e案，無頭公案全部破獲，抓獲兇手多達(dá)兩百余人，事后竟然沒一個喊冤的，從此震驚朝野。
宋慈雖然厲害，但他深感自己一個人力量有限，還有很多地方的官員，仵作往往不會審案，全靠逼供，經(jīng)常屈打成招，草菅人命，正所謂‘案上一滴墨，民間千滴血’。
于是宋慈將自己一生的驗尸心得，全部記載在了《洗冤集錄》當(dāng)中，《洗冤集錄》首創(chuàng)了法醫(yī)鑒定學(xué)，比西方領(lǐng)先了三百余年，所以宋慈也被全世界公認(rèn)爲(wèi)：法醫(yī)學(xué)鼻祖！
自宋慈之后，宋家子孫一直在刑部和大理寺供職，斷案無數(shù)，漸漸將《洗冤集錄》不斷擴(kuò)寫，積累了一套神乎其技的斷案絕學(xué)，取名爲(wèi)《斷獄神篇》。
正所謂樹大招風(fēng)，宋家傳人掌握著這門精深的學(xué)問，一方面太容易被兇手忌恨，經(jīng)常遭慘毒手；另一方面身懷絕技又容易被人利用，明朝的時候宋家人曾奉命調(diào)查一起離奇的九尾貍貓事件，結(jié)果卻牽扯出了背后的王位之爭，反而被當(dāng)成替罪羊，險些誅連九族。
后來有一位精通命理的宋家先祖發(fā)現(xiàn)，也許是因爲(wèi)宋家人掌握的這套學(xué)問太過精深，窺破天機(jī)，遭鬼神所妒，所以宋家人但凡當(dāng)官、當(dāng)捕快、當(dāng)仵作這三種職業(yè)，必定不得好死！因此才立下了“不官不仕，明哲保身”這八字祖訓(xùn)，希望宋家能夠香火永存。
聽完之后，我有點沮喪，又有點不肯相信：“可是爺爺，你自己不也在幫警察破案嗎”
爺爺嘆息一聲說道：“我當(dāng)年年少氣盛，和你一樣喜歡破案，解放前曾在警界大顯身手，破了好幾宗震驚全國的大案。沒想到很快災(zāi)禍就來了，有人誣告說我驗尸的那套絕學(xué)是封建迷信，結(jié)果我就被拉去睡馬廄了，白白養(yǎng)了三年馬。那三年我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，要不是后來平反的早，大概我就自行了斷了吧”
說到這，爺爺狠狠喝了口姜湯：“剛則易折，柔則長存，我小小展露鋒芒，就招來這麼大的災(zāi)禍，總算明白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。后來我便一直躲在老家，可我已經(jīng)名聲在外，想躲也躲不干凈，每隔幾年總有人來請我出山，我不是不愿，而是不能，最后迫于無奈，只好以這種方式與他們合作。本以爲(wèi)到你這一輩我們宋家總算可以安生了，誰料你今天在孫老虎面前露了一手，我想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，這是宋家的劫數(shù)，也是宋家的使命！”
爺爺這番話聽得我很煳涂，這是希望我以后干這一行，還是不要干這一行。
爺爺又說道：“陽兒，你既然已經(jīng)通過測試，從今天開始，我打算傾囊相授，把我畢生所學(xué)全部傳授給你，你想學(xué)嗎”
一聽這話，我激動起來：“爺爺，我當(dāng)然想學(xué)！”
“你別想多了！”爺爺說道：“我之所以要教你，是因爲(wèi)你靠兩本書胡亂摸索，到處賣弄，就像一個三歲孩子拿著鋒利無比的寶劍在敵人面前玩耍，反而很危險。其實宋家的真正精髓你連十分之一都沒學(xué)到。爺爺不希望你早死，可是爺爺老了，管不了你一輩子，我能做的就是將這把‘寶劍’的招式告訴你，讓你以后的路自己去走！”
“再一個，驗傷勘尸是祖宗留下來的一筆寶藏，如果就這樣絕在我手里，是我的罪過，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無顔去見列祖列宗。但若是宋家后繼有人，我想我死也可以瞑目了……”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
聽爺爺說‘死也可以瞑目’這種話，我忽然間有種不祥的預(yù)感，仿佛爺爺在交代遺言一般。
我甩開這個念頭，點了點頭。
自此之后，我只要有空就跟隨爺爺學(xué)習(xí)如何驗尸，如何處理犯罪現(xiàn)場，其中玄妙，難以一言蔽之。當(dāng)然我也吃了不少苦，無論任何挫折我都咬牙堅持，像一塊吸水的海綿一樣貪婪地吸收著這些寶貴的知識！
轉(zhuǎn)眼三年過去了，我高考成績不怎麼理想，我想去念省里的理工大學(xué)，可是分?jǐn)?shù)還差一百多分，爺爺說填吧！保證你能考上。
我相信爺爺?shù)耐ㄌ焓侄?，給我搞個擴(kuò)招名額是小case，于是放心大膽地在第一志愿上填上理工大學(xué)。
姑姑希望我能讀個經(jīng)濟(jì)專業(yè)，以后好幫她打理一下生意，老實講我是一個極端分子，對破案什麼的喜歡得不得了，對做生意絲毫不感興趣，可能我是隔代遺傳了爺爺?shù)幕颉?/p>
左思右想，最后我填了一個應(yīng)用電子，中規(guī)中矩的專業(yè)，聽說就業(yè)前景挺不錯的。只是后來我來到學(xué)校發(fā)現(xiàn)班上總共就三個女生，心里真叫一個后悔，可惜已經(jīng)上了這條賊船，后悔都晚了。
高考之后漫長的暑假，我沒事就在家里上上網(wǎng)，看看電影，陪爺爺下下象棋，過得非常愜意。
這天我去一個同學(xué)家里參加聚會，大家干掉了兩箱啤酒，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，一想到即將天各南北，去外面的世界闖蕩，大家心里既是豪邁，又有點依依不舍。
吃完飯，我們又一起去唱歌，鬧到很晚才回家。
這時已經(jīng)是深夜十一點，我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宋家老宅燈火通明，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種不好的預(yù)感！因爲(wèi)我們這個縣城里的人晚上都睡得很早，按照風(fēng)俗來說，只有家里橫遭變故才會大半夜點這麼多燈，比如老人去世……剎那間我的酒就醒了，加快腳步跑回家里，推門喊人，結(jié)果屋里一個人都沒有。
我來到爺爺?shù)臅浚匆娮郎蠑R著一個簡陋的信封，上面沒貼郵票，右下角用筆畫著一把血紅色的彎刀。
信封里好像裝了什麼東西
我好奇的把信封朝手上一倒，一個粘粘的東西頓時落在我掌心，那竟然是一顆眼球！
第五章 爺爺之死
信封里掉出的眼球嚇了我一跳，這不會是爺爺?shù)陌煽赊D(zhuǎn)念一想顯然不可能，爺爺收信在前，失蹤在后，這眼球一定是別人的。
除了這顆粘乎乎的眼球之外，信里再沒有別的東西，這實在太奇怪了，寄信的人到底想告訴爺爺什麼呢爲(wèi)什麼爺爺會突然失蹤
我越想越亂，使勁搔了搔腦袋，煩躁地坐了下來。
爺爺說過，凡事要通過現(xiàn)象看本質(zhì)，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時候，就從最基礎(chǔ)的點開始考慮。
我朝四周看看，書屋里的東西擺放整齊，門窗完好，爺爺并不是被人強(qiáng)行擄走的，也就是說，他收到信之后自己離開了家。
既然這是一封信，那麼它必然傳達(dá)了某種信息，這信息只有爺爺能看出來，那麼我應(yīng)該也能看的出來。
寄件人要告訴爺爺?shù)男畔⒕驮谶@顆眼球上！
我打開臺燈，在燈下仔細(xì)檢視眼球，從晶狀體的混濁程度上看，這枚眼球從身體上剝離不到三個小時，圓磙磙的眼球后面連著一小段神經(jīng)。反復(fù)檢查了一分鍾左右，我得出兩個結(jié)論：第一，眼球被剝離下來的時候，受害者還活著；第二，兇手手法高明，活取眼球竟然沒有造成任何破損，要知道眼球是非常脆弱的器官，這種手法堪比外科醫(yī)生！
眼球上面沾了一些細(xì)小的顆粒狀物體，我弄下一點用手指搓了搓，發(fā)現(xiàn)是木屑，放在鼻子下一聞，有一股松香味。
我想起來縣城北面有一座木料加工廠，外地運來的松樹在這里被打磨成做家具的木板，所以這枚眼球一定是從那里來的。寄信人想傳達(dá)的意思是：木料加工廠有一個人有生命危險，這是一種無形的要挾，所以爺爺是匆忙趕去救人了！
我顧不上太多，拿起一支手電筒便跑出家門，夜路很黑，巷道里不時傳來陣陣狗吠，我一口氣跑到縣城北面，看見那座木料加工廠的廠房聳立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廠子外面圍著一道墻，大鐵門被打開了，鎖頭就扔在地上，鎖眼里還插著一截鐵絲。
這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，寄信人就在這里，爺爺或許也在里面?？墒俏倚睦飬s有幾分怯意，寄信人肯定不是什麼善類，我要不要先報警
當(dāng)時我還沒辦手機(jī)，跑回去報警有點不現(xiàn)實，每過一秒爺爺都可能面臨危險。
于是我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，朝廠子里走去，走著走著我就看見有一間倉庫亮著燈，當(dāng)下關(guān)掉了手電筒，雙手死死攥著木棍，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！
倉庫里堆積著許多木料，一直碼到高高的屋頂上，上面覆蓋著防水布，我走在里面，四周一片寂靜，心里毛毛的。
轉(zhuǎn)過一個彎，我突然看見前面有兩個人，一個是不認(rèn)識的中年胖子，坐在一把椅子上，歪著腦袋，敞著衣服。我看見他的胸口上紋著一條大青龍，嘴里塞著一塊破布，兩個眼窩空洞洞的，離奇的是眼窩周圍、臉上還有衣服上竟然沒有留下一滴鮮血。
他手上捧著一個黑色塑料袋，里面像是裝了什麼東西！
另一個人則躺在不遠(yuǎn)處的空地上，身上穿著一件紅色唐裝，腳踏千層底布鞋，我一眼認(rèn)出來那是爺爺！
我顧不得查看中年胖子的死活，趕緊跑過去，撲到爺爺身上，他的手腳很冷，心跳已經(jīng)完全沒有了，瞳孔也開始慢慢擴(kuò)散。我把手放在爺爺?shù)谋亲酉旅?，過了幾秒才有一縷極其微弱的唿吸。
我的眼眶瞬間濕潤了，喊著：“爺爺，你要堅持住，我馬上去叫人！”
我連喊了幾聲，希望喚起他的意識，爺爺?shù)淖齑轿⑽恿讼拢梅浅＜?xì)微的聲音說了句：“陽兒?！?/p>
“爺爺，你不要死，我馬上就去叫救護(hù)車！叫最好的醫(yī)生！”
“不……”他十分艱難地說道：“來不及了?！?/p>
一聽這話，我心如刀絞，熱淚從我眼眶里涌了出來。爺爺再次開口，說得很慢很慢，好像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，我既希望他能保存點力氣，可是又不敢打斷他。
爺爺說道：“陽兒……爺爺?shù)臅r候到了……以后就算你做法醫(yī)，爺爺也不攔你……但聽見‘江北殘刀’這四個字……一定……一定要躲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”
我握著他的手，因爲(wèi)哭泣聲音都走調(diào)了：“爺爺，什麼江北殘刀，是害你的混蛋嗎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?！?/p>
“不！”他用干枯的手緊緊的抱住我，雙眼逼視著我的眼睛：“答應(yīng)我。”
我用力點了點頭。
爺爺露出欣慰的表情，慢慢地咽了氣，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。
哭著哭著，我突然看見地上隱隱約約搖曳著一道恐怖的黑影，嚇得眼淚頓時止住了，從燈光的位置和影子的清晰度判斷，那人就緊緊貼著我，站在我的身后。篇幅有限，關(guān)注徽信公衆(zhòng)，號[玉簫小說] 回復(fù)數(shù)字23, 繼續(xù)閱讀高潮不斷！
可是我連一絲一毫活人的喘氣聲都沒有察覺到，似乎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，我甚至在想，難道是那個被挖眼的胖子詐尸了
不，這顯然不可能！
因爲(wèi)這道黑影又高又瘦，就在這時，他的右手慢慢舉了起來，手里握著一樣?xùn)|西，好像是把朦朦朧朧的彎刀。
我勐的站起來，卻立刻被一個又冷又尖的東西隔著衣服死死的抵在腰上。
黑影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：“別回頭，看見我的臉，就別想活著出去了。”
這聲音聽上去很古怪，不男不女，不陰不陽，就像用特殊裝置處理過一樣。
我又害怕又憤慨，這個人一定就是把爺爺誘騙到這里殺害的兇手，可是我手無寸鐵，根本沒有任何能力與之對抗，就算我在這里被殺也不會有人知道。
“你叫什麼”黑影問道。
“宋……陽！”我答道。
“原來宋兆麟還有個孫子，他有沒有教過你什麼”黑影又問。
“沒教過什麼。”我答道。
“是嗎，呵呵！”一陣陰沈的怪笑從黑影口中發(fā)出：“你想活命嗎”
這次我沒回答，只是點了點頭。
“那好，我給你出道題，答的上來我就放你走，答不上來就陪你爺爺一塊下地獄吧！”
我顫抖一下，對自己此刻的無能和膽小感到羞愧萬分，殺死爺爺?shù)膬词置髅骶徒阱氤?，可我卻連看都不敢看他，甚至像被貓逮住的老鼠一樣任憑他玩弄。篇幅有限，關(guān)注徽信公衆(zhòng)，號[玉簫小說] 回復(fù)數(shù)字23, 繼續(xù)閱讀高潮不斷！
但想要活下去的欲望，還是促使我點了點頭。
“這道題很簡單，只要你能看出你爺爺是怎麼死的，我就放了你！”黑影開口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