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7月底的一天,重慶九龍坡區第二醫院婦產科里,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。
32歲的女博士楊果,終于迎來了她“期盼已久”的新生命,而且還是一個健康的男嬰。
可等在產房外面的,卻不是她的丈夫,而是她年邁的父親楊老漢。
而此時楊老漢的臉上,也沒有一點初為外公的喜悅,而是一臉沉重,額頭上的汗珠更是不停地滴下來。

從今往后,女兒和她的兒子,只能靠自己一個人用每個月2000元的微薄退休金來照顧。
奶粉、尿不濕、一家人的吃喝拉撒......楊老漢想到這里,就止不住地嘆氣。
因為此時產房里的楊果,已經是一個精神失常的婦人,她剛剛生下來的男嬰,也沒有父親。
而這一切,都源于楊果一年前做的一個令常人無法理解的決定——辭掉高校教師職務、賣掉房子,去泰國做試管嬰兒。

“從小優秀到大”的女兒,為何性情突變?
直到重慶的警察打電話給楊老漢,讓他來認領自己失蹤了9個月的女兒時,
他都不敢相信,眼前這個蓬頭垢面、精神失常,只會坐著傻笑的女孩子,是自己的博士女兒。

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,自己的女兒不是被別人囚禁侵犯導致懷孕,而是自己偷偷跑到泰國去做試管嬰兒。
看到女兒跟深圳某家公司簽訂的“試管嬰兒協議書”時,楊老漢當場崩潰:

“都是我的錯!都是我的錯!是爸爸害了你呀!”
楊老漢回憶起9個月前,女兒所在的江西高校打電話給自己,說女兒突然提出辭職,而且還把房子賣了,聯系不上人的時候,
楊老漢還不肯相信,自己一向循規蹈矩的女兒,會做出這種叛逆而又反常的事情。
可是隨后,當她試圖聯系女兒時,卻發現怎么也聯系不上,唯一的一次接通電話,女兒在那頭也是咿咿呀呀的傻笑,根本不正常。
又驚又怕,楊老漢立刻就報了案,就這樣,一路優秀到大,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的女兒楊果,失蹤了。

現在的楊老漢,不僅要一邊照顧剛剛出生的小外孫,還要看護精神失常的女兒,
更可怕的是,楊果患上了“非血統幻想癥”,根本不認他這個父親。
有時候楊老漢會經常擦拭女兒從小到大拿過的獎狀,還有她的大提琴,
仿佛只要把這些代表過去的美好事物擦得精光锃亮,那個優秀的女兒就會回來。
可事實卻是,那個“一路優秀”的女兒楊果,早在妻子突遭車禍去世的時候,就已經開始走向極端了。

楊果的父母都是當年上山下鄉的知青,二十多歲戀愛,直到三十多歲生活穩定下來之后,才敢要孩子。
楊果是家里的獨女,因此備受兩口子的寵愛。
讀書上學,也是一路順遂,從沒有讓父母操過心,而且還年年拿獎狀。
可就在2003年,還在備戰高考的楊果,卻遭遇了人生的巨變。
在出門買菜時,楊果的媽媽被疾馳而來的公共汽車撞出十幾米遠,躺在一片血泊之中,當場去世。
就在楊老漢以為妻子的去世會讓楊果心情低落、影響學業時,楊果卻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——
她不僅正常學習、生活,而且還考上了名牌大學,一路碩博連讀到了博士,畢業后也被一家高校選中,成為了老師。
此外,她更是靠著自己攢下的獎學金買了房,在江西安了家。
對于楊老漢來說,他雖然中年喪妻,但優秀懂事上進的女兒,卻讓他感覺后半生有了依靠。
所以當他看見流落街頭、身懷六甲、精神失常的女兒時,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可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,楊果“遲來的叛逆”,其實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情。
在母親去世之前,楊果的生活一直都是無憂無慮,只要好好讀書,她幾乎沒有讓父母不滿意的地方,也是他人口中“別人家的孩子”。
就像一個沒有經歷過風雨的花朵,你偶爾給她吹一陣小風小雨還可以,但突如其來的至親離世,遠遠超出了楊果的心理承受范圍。
如果是成年人,我們在失去至親的時候,可能會崩潰大哭,甚至有一段時間十分消沉、一蹶不振,
但這就像人生病一樣,能夠把癥狀都發出來,讓別人看見,反而是好的。
沒有發泄出來的情緒堆積在心里,是十分恐怖的。
也只有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大的成年人,才能夠在遭遇挫折的時候哭出來、把情緒發泄出來,然后慢慢恢復。
而那時候的楊果,父親常年出差在外,母親幾乎是自己唯一的情感支柱,
這個支柱突然之間崩塌,而年少的楊果又沒有承擔和消化這種悲傷的能力,所以她自然而然選擇了——壓抑。
壓抑,是心理學中一種常見的防御機制,當個體遭遇巨大創傷以至于無法承受時,便會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,因為一旦讓情緒決堤,他們根本承受不住,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。
但壓抑情緒也有一個非常恐怖的副作用——慢慢失去表達情感、感受溫暖的能力。
因為壓抑悲傷需要非常強大的心理能量,所以楊果才會慢慢感覺自己的心是空的,到了三十多歲的年紀,也不愿意去談戀愛。
不是她不相信男人,而是她的心理創傷不曾恢復,還一直被她壓抑在潛意識之中。
而學習,就成了她的“避難所”。
雖然她一路讀到了博士,可心理年齡卻一直定格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年——只要一直做一個會讀書的孩子就好。
其他問題,都成了她的“超綱題”,她不知道該怎么解。
所以當父親頻頻催婚時,楊果才會劍走偏鋒,先是“被小三”,后又是試管嬰兒,一切的反常背后,都是心理的缺失。
女博士遲來的叛逆,竟是因為父親“催婚”
楊老漢原本與女兒相依為命,感情很深,一直到女兒讀到碩士之后,他才發現女兒的不對勁。
快三十歲了,卻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;
平時除了讀書,也沒什么朋友,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。
但當時楊老漢心想,也許是女兒專心學業,那就等她畢業了再說,也不遲。
沒想到這一等,又過去了五六年,直到女兒博士畢業當了老師,婚姻大事還是沒有著落。

楊老漢徹底坐不住了,三天兩頭給女兒打電話催婚,楊果經不起父親的折騰,干脆很久才回一次家。
但父親的話,卻深深地刺傷了她。
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除了讀書之外,一無是處的人嗎?
不結婚也沒有孩子,以后真的會過得很凄慘嗎?
楊果開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。
因為從小到大,她都是在父母的肯定中長大的,而如今的她,卻因為沒有結婚生子,而成了父親口中的“失敗者”。
自己人生的意義到底在哪里?楊果想不明白,只覺得眼前的一切,高校老師、房子、不菲的收入,都像是一場夢,而現實中的自己,其實什么都沒有。
就在她深陷迷茫中時,遇到了一個對她十分殷勤的男子,贊美她、追求她,這讓楊果一下子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。
可就在她深陷愛情的甜蜜之中時,卻意外發現,這個男子竟然是有婦之夫。
突然之間,她好像又被生活打入了地獄。
這一次,她不知道要找誰傾訴,于是狼狽地回到家里,跟父親說:
“爸爸,我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,可他已經有家庭了。”

楊老漢一聽,簡直像是晴天霹靂,巨大的羞恥感涌上心頭,他不顧女兒的心情,憤怒地說:
“趕緊跟他分手!你怎么能做出這么不要臉的事?我們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!”
聽完父親的話,楊果就像丟了魂一樣地,回到了學校。
后來,在一個女博士群里,楊果聽見很多跟她一樣的女博士,都在提倡不婚主義,
“現在的男人收入低、人品低、學歷低,我們為什么要跟他們結婚呢?”
“與其委屈自己跟著他們,還不如只要個孩子自己帶,多瀟灑!”
就是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,接連遭遇了多重挫折的楊果,徹底對男性和婚姻失望了。
她心想,父親不就只是要我生個孩子嗎?那我做試管嬰兒,不也一樣嗎?
于是她連夜賣掉自己的房子,還辭了職,帶著一筆存款,就去泰國了。
這才有了開頭我們看到的那一幕,精神失常的楊果呆坐在路邊傻笑,已經快要臨盆了,卻身無分文。
因為邁出這一步的楊果,才知道有多煎熬。

不敢回家、也不敢回學校,如夢初醒的她,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么的可笑。
于是在精神壓力的影響下,走向了崩潰。
不全是她的錯
看到這里,很多人都會覺得楊果的結局,是因為她從小到大只會“死讀書”,對社會生活沒有自己的判斷能力造成的。
但實際上,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人格發育和價值觀,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受父母的影響。
楊果的父親從小到大“以她為豪”,而當女兒大齡未婚、甚至“被小三”時,卻“以她為恥”,
這背后透露出來的價值觀是:我的孩子需要滿足社會標準的要求,達到優秀的水平,給我帶來面子,我才會以她為榮,肯定她;
而如果她某一方面不符合社會對優秀的標準,我就會感到失望。
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,在這種價值觀的影響下,孩子始終是父母的“工具”,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
父母可以隨意地肯定她,也可以隨意地否定她。
所以她會緊緊抓住被父母肯定的那件事,比如說讀書;
而被父母否定的那個方面,則會越來越自卑,就像楊果,索性對婚姻失望,用極端的方式去滿足父親的要求。
那當父母以“為你好”的名義,不停地控制和干預你的生活,只要你達不到他們的要求,他們就不停否定你時,你該怎么辦呢?
著名的心理學家武志紅曾經講過這么一個故事:
他三十多歲的時候,還一直沒有結婚,并且打算徹底單身;
但他80多歲的老母親卻不同意,而且經常用各種方式催婚,苦口婆心,甚至覺得他不結婚,做出再多成就,又有什么意義?
起初武志紅也經常回避自己的母親,盡量避開這個話題;
可后來有一天,他卻想明白了:
自己和母親的出發點一樣,都是讓自己幸福,只是雙方對如何獲得幸福的理解不同罷了。
互相改變對方是很難的,但他可以向母親證明,自己就算單身也可以過得很幸福。
于是,他不再回避跟母親見面,而是每次見面,都跟母親聊自己現在的工作和生活,讓母親感受到自己的幸福。
后來慢慢的,母親也就不再提起讓他結婚的事情了,也逐漸理解了兒子的生活方式。
回到楊果的故事上,其實她身為博士,本來也可以找到一百種方式,去應對父親的“催婚”,
但是她沒有,因為她的心里還壓抑著母親離世的創傷,以及被上一段戀情傷害的陰影,所以才害怕進入親密關系。
怕有一天,自己信任的人,又會突然措手不及地離開自己。
于是她才選擇了一種最極端的方式:只要孩子,不需要丈夫。
最后的結局令人嘆息,七十歲的老人,帶著一個精神失常的女兒,和嗷嗷待哺的孫子度日,最可怕的不是經濟上的困難,而是擔心自己有一天離開以后,女兒怎么辦,孫子怎么辦?
希望楊果能早日康復,經歷過人生苦難的她,醒來之后,一定能真正成長,為自己的人生負責。